【第3期】《江上几峰青》 ——寻找手迹中的陈独秀

《江上几峰青》

——寻找手迹中的陈独秀

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

石钟扬 著

百艺穷通偕世变 

——陈独秀手迹存毁录（2）

几多手迹“文革”中被毁

“书法由来见性真”。陈独秀善书也乐书，他借书法以言志以抒情以酬友，其手札更见真情真性。陈独秀的手迹（书法与手札）无疑是中国近代文化思想史上不可多得的历史文献与艺术珍品。

然而数十年来尤其“文革”浩劫中，这批瑰宝也历经磨难，有劫余幸存者，更有毁于浩劫的。

包惠僧在《我所知道的陈独秀》中说：一九二〇年下半年到建党之初，与陈书信来往很多，他每次来信都不长，一二页，主要是谈工作。其保存着一百多封陈的来信，装裱成集，封面题《陈仲甫先生遗墨》，“文革”中怕惹是非全都烧了。

任建树等编注《陈独秀诗集》“后记”中云：三十年代，夏漱兰在南京举办画展时，曾带幼子方瑞以世交身份到狱中请陈独秀为她的画题了诗或字。这些有陈独秀题诗题字的画，除画展时卖掉的外，均在“文革”中抄去，至今杳无踪影，而方瑞当时年幼，不记得陈题了些什么诗什么字。

陈独秀居江津时，有位同乡医生程里鸣常给他看病。一日，程医生笑道：“陈老先生，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？”陈说：“有话直说。”程说：“人们都说你老先生是半截子革命。”陈叹息道：“你行医，不懂政治，你为我治了病，无以答谢，给你写副对联。”于是陈为之写了这样一联：

美酒饮到微醉处，

好花看在半开时。

此联曾传给其女程华珍，惜毁于“文革”。

罗宗文抗战期间曾在江津当过县长。他说，陈独秀认为“写字既要有天分，又要有功夫，天分表现在外秀，也要下功夫锻炼内劲”。我看他的字是达到了“外秀内劲”的境地。他给我写的一张条幅（半幅四尺宣纸）是杜工部的“曲江对酌”：“穿花蝴蝶深深见，点水蜻蜓款款飞。传语风光共流转，暂时相赏莫相违。”1942 年 3 月下旬，我离江津前，又送纸去求他写副对联。他写的是：“还师自西旅，祖道出东门”，并在边角题云：宗文先生长斯邑年馀，今调赴铜梁，出纸索字，因集散氏铭以赠，即乞政之。独秀。下面盖了两方印章， 一是他的名，一是“仲甫”二字。殊知我刚一到铜梁区，即在报纸上看到他逝世的消息，那副对联可能就是他最后的书法作品了，我裱好珍藏在家。在“文革”初期，我主动把家里所藏的书籍、字画全部上交了，但不知那副对联和条幅，还存在否？ 

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原社长张定，1940 年初与三个同学乘船去江津中山中学读书，“在船上看见一位身着长袍，很有风度的长者。船警告诉说他是陈独秀”，张即请他在日记本上签名。他慨然写上“少年中国，中国少年”八个大字，并写上“张富培同学纪念。独秀于民哲舟中。一九四〇年口月口日”。“文革”中被抄走，至今不知下落。

阙森荣曾是陈独秀石墙院的近邻，常以写字绘画请教于陈，时间长了，情分厚了，便开口请他题字留念。大约是 1941 年上半年，陈为阙写了一幅条幅：

问我何事栖碧山，

笑而不答心自闲；

桃花流水杳然去，

别有天地非人间。

“文革”中阙不得不将之裁为四片，抠掉名字，保存于抽屉底下。到 1982年 11 月县志办、党史办征集文物时，阙将此残片交给了公社党委，“以表示一个小小的贡献”。

陈独秀为前清进士杨鲁丞后人写的两幅条幅，一是写李白《山中问答》，与阙森荣残存的那幅同样的内容。另一幅写的朱熹的《绝句》：

少年易老学难成，

一寸光阴不可轻。

未觉池塘春草梦，

阶前梧叶已秋声。

不等到“文革”，早在土改期间，它就与杨家所藏所有字画一起散失了。

……未完待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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